醫奉獎/邱孟肇 路段醫療不能斷 不讓部落變孤島

【聯合報/記者徐白櫻╱專訪】

  98年莫拉克風災後,高雄山區交通中斷是家常便飯,桃源衛生所醫師兼所長邱孟肇駐守南橫山區18年,入境隨俗學布農族語,不辭辛苦徒步5小時進入部落看診,更在部落派出所放置「醫藥包」,照顧慢性病病患,創新作法貼近民眾需求,他的存在是安定人心的特效藥。

  高雄桃源區被中央山脈群山環抱,面積幾乎占高雄市三分之一,住民以布農族為主,多數聚落沿著南橫公路發展。除位處藤枝山區的寶山外,省道串起建山、高中、桃源、勤和、復興、拉芙蘭與梅山等部落,衛生所等行政中心在桃源。居民靠種愛玉、梅子、紅肉李與芒果營生。一旦豪雨來襲,桃源人跟撤離畫上等號,可用交通中斷天數來評量降雨量。

豪雨交通中斷 挺進部落看診

  今年6月,強烈西南氣流來襲,豪雨造成南橫公路92公里處路基流失,勤和部落8棟民宅遭洪水沖毀,復興、拉芙蘭與梅山三部落成孤島,停電又斷訊。交通中斷第4天,邱孟肇等不下去,帶著藥箱請消防分隊小隊長伊然帶隊陪同前往看診。

  三部落近300人受困,邱孟肇一行4人,背負三大箱補給藥品跋山涉水,時而攀爬陡峭山徑,時而行走未受損路面,平面道路半小時不到,攀爬山路卻要5、6小時。任務完成,3消防隊員先下山,獨留他駐守拉芙蘭部落等待路通。

  「看見醫師上來,族人安心許多。」伊然說,八八風災後,南橫公路常中斷,邱孟肇大病初癒,山路顛簸難行,看他淚水與汗水齊流,內心非常不捨。

  8年前莫拉克重創高雄山區,道路中斷3星期,百名族人徒步6小時才下達桃源鄉公所抗議路不通,種的芒果都爛了。邱孟肇二話不說,冒雨陪居民走回山上。邱孟肇說,當年奮不顧身,以為沿著荖濃溪往下走可抵達部落,殊不知並非所有河段都有溪床可立足,第一次嘗試,迷路半天後又折回原處,第二次有居民陪伴,才順利抵達。

派出所放醫藥包 慢性病患不停藥

  八八風災後,交通中斷是常態,各聚落極為分散,邱孟肇爭取衛福部「山地鄉缺醫村醫療資源改善3年試辦計畫」,在拉芙蘭部落設置醫療站,規畫高醫附設醫院人員進駐山上聚落駐診,居民生病無須再冒險下山。這個計畫解決孤島三部落醫療問題,直至去年12月才結束。

  衛生所組長廖正達回憶,拉芙蘭醫療站有個小插曲,去年南橫重建道路剛完工,試辦計畫進入尾聲。依經驗,道路完工不代表可以高枕無憂,因擔心道路中斷又讓三部落成孤島,邱所長自掏腰包墊付10個月經費,路況穩定後才停止營運。

  南橫山區洗腎病患與孕婦逢雨必撤,一般居民就地避難,受困時身體不適,可打電話問診,然後去派出所或里長家找「醫藥包」領藥。

  來到拉芙蘭部落派出所,所長徐俊明搬出「醫藥包」,內有癲癇、小兒感冒、腸胃藥、氣喘吸入劑等藥品,藥包上有一個編號。徐俊明說,居民問診後,醫師指定藥包編號,派出所員警協助確認藥名與外觀,才能避免拿錯藥。

學習布農族語 醫患溝通沒距離

  民國87年時,邱孟肇32歲「同額應徵」高雄縣桃源衛生所醫師兼主任,直到今日。跟隨17年的廖正達對邱孟肇能講一口流利布農族語最為佩服,「非原住民醫師竟然能講道地的布農族語,無人出其右。」

  廖正達說,90年代初,政府未重視原住民語,沒有現成教材,所長向教會外籍神父與布農族耆老學族語,後來自編教材,教導非布農族同仁學習,病歷表上,細心加註cina(媽媽尊稱)或tama(爸爸尊稱),族語問診讓老人備感親切。

  邱孟肇說,剛開始看診,由護士或病患家屬從旁協助翻譯。時日一久,覺得這樣無法真正聽懂病患需求,存在一定風險,連外籍神父都會講流利族語,自己更應該學好布農語。

  「進入布農部落講布農族語,很合理不是嗎?」邱孟肇說,去法國講法語,到英國講英語,這是基本尊重,從教會學習羅馬拼音,也不怕病患笑,沒有壓力。

巡迴醫療一周兩次 沒想過下山

  桃源是高雄市三大原鄉之一,面積最大、聚落也最分散。為方便看病,衛生所一周安排兩天巡迴醫療,周三高中、建山、寶山,周四則是復興、拉芙蘭、梅山。

  復興部落臨時醫療站借用教會,這天因道路施工管制,衛生所人員晚到10分鐘,不過部落居民卻像裝設雷達般準確,無須廣播,自動抵達醫療站排隊;有被樹木壓傷的老人家、4歲咳嗽不停的男童,以及膝關節退化的中年男子等。

  杜姓居民說,沒看過邱所長發脾氣,只能豎起大拇指,一旁的老媽媽頻頻點頭,一切盡在不言中。

  桃源離高雄市區上百公里,車程至少2小時。原籍台南的邱孟肇服務山區18年,長期跟家人分居兩地,多年來家人支持他,直至去年一場大病才改變,擔心他在山上過度勞累,無法好好休養。

  「來山區服務沒有比較了不起,我剛好就是適合這裡。」邱孟肇說,喜歡山上的環境,多年來沒改變過。他希望有人接任所長,自己專心當醫師,騰出時間用來開辦課輔班、口琴與吉他等才藝班,或故事媽媽活動,還有很多事要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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邱孟肇(右)會說流利的布農族語,輕鬆與原住民長輩溝通。 圖/徐白櫻攝影、

翻攝1060915聯合報26月梅雨季中斷南橫山區交通,邱孟肇(後方)在桃源消防分隊護送下挺進交通中斷的部落看診。 圖/徐白櫻攝影、翻攝